好山东|曲阜到四海文庙,东夏侯石雕石刻千年技艺的“世代传承”

大众报业·齐鲁壹点 昨天09:18 1100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易雪 通讯员 孔雅玮 曹楠

在中华大地上,一座座文庙不仅是祭祀孔子、传承儒学的圣地,更是各类传统工艺的集大成者。其中,曲阜东夏侯石雕石刻以其千年传承的精湛技艺,在全国多地文庙中留下了深刻的文化印记。从曲阜孔庙、孔林的大部分石碑皆出自此地,到雕刻于千里之外的异乡文庙的石雕作品,东夏侯石雕如同流动的文化符号,将儒家思想与石雕艺术完美融合,成为连接古今、沟通地域的精神纽带。

东夏侯石雕石刻在全国文庙的印记

造型庄重威严,只见龙首龟身的赑屃双目炯炯有神,鳞甲层次分明,仿佛正昂首向前……在浙江金华府文庙里的大成门门前,《重建金华府文庙碑》的碑记述说着文庙重光的经过,而驮碑的灵物赑屃同样引人眼球。而这座赑屃驮碑的雕刻制作则出自曲阜市息诹镇东夏侯石雕艺人王桂更与其团队之手。“赑屃又称霸下,是古代龙生九子之一,它的外形类似乌龟,但与龟不同,赑屃的特点包括龙头、龟背、鹰爪和蛇尾,且善于负重,暗含着‘负重致远’的深刻寓意,也体现出儒家文化中‘任重而道远’的精神追求。”王桂更解释道。

作为东夏侯石雕石刻手艺人,以王桂更为代表的团队将这项千年传承的精湛技艺走进了全国多地的文庙重建工程之中。在湖南省浏阳市文庙,孔子像底座设计融合了传统的祥云纹饰,线条流畅而庄重,既为孔子像提供了稳固的支撑,又通过纹饰寓意儒家文化的源远流长。黑龙江省呼兰区文庙的圣迹图壁画石刻和孔子论语碑刻,更是东夏侯石雕技艺与儒家经典完美结合的典范。圣迹图壁画以连环画的形式再现了孔子的生平事迹,石刻线条细腻流畅,人物形象生动传神,将孔子的言行举止刻画得栩栩如生;论语碑刻则以精湛的阴刻技法,将儒家经典名句永久镌刻于石材之上,字体端庄秀丽,展现了书法与雕刻的双重艺术魅力。

“除此之外,我们还参与修建了重庆市铜梁文庙的下马碑、壁画石刻和孔子像底座;河北省定州文庙的孔子像底座;山东省威海市文化园的孔子像、龟驮碑等等。”王桂更话语中饱含骄傲之情,在他看来,这是东夏侯石雕手艺人在用自己手中的刻刀,将儒家文化的精髓镌刻于青石之上,使这些冰冷的石材成为传播文化、连接心灵的载体。

老手艺人雕琢传统技艺密码

“一方好石,则是石雕的根基。”谈话间,王桂更弯腰摸着一块青石,粗糙的指尖摩挲着石面纹路,眼中满是专注,“咱们东夏侯的青石,讲究‘三看一听’,首先要看色泽是否均一,有没有杂色暗裂;其次再看石纹走向,预判内部结构;看质地疏密,手指轻敲,声音清脆才是好料。遇上合适的石材,就像遇到知音,忍不住想把它的美都挖出来。”这位东夏侯石雕老手艺人,说起选石标准如数家珍,每一道工序都凝结着祖辈相传的经验。

谈到雕刻手法,济宁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刘长城,也是王桂更的师傅,此时接过了话匣子。只见他拿起刻刀在掌心灵活翻转,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线刻讲究‘勾、清、切、磨’四步,这可不是简单的重复。就拿人物画像来说,下刀前得吃透线条的气韵,运刀时要让臂力、腕力和刻刀完美配合。”他随手在石板上勾勒出一道曲线,“比如刻衣褶,得顺着人体结构走刀,轻重缓急都藏着门道,稍有偏差,人物就没了精气神。”

“而浮雕创作,则讲究‘勾、落、层、精’,步步藏着门道。”刘长城与王桂更异口同声道。“先勾出轮廓,再分层落料,每个层次都得考虑光影效果。精雕时,连人物睫毛的弧度、衣摆褶皱的走向,都要反复推敲。像呼兰文庙的圣迹图,为了还原孔子讲学的场景,光是人物神态就改了七八稿。”王桂更笑道。

在工具使用上,师徒二人更是展现出传统与创新的融合。“电动工具效率高,但总少了点温度。”刘长城抚摸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錾子,“这种老工具凿出来的肌理,是机器模仿不来的。但是桂更脑子活,粗加工用电动角磨机开胚,在精细处再采用手工雕刻。比如雕刻赑屃的鳞片,电动工具快速塑形,再用刻刀一点点修出层次感,这样既能保证效率,又能留住石雕的灵魂。”刘长城说。

刻画在千年青石上的技艺年轮

而追溯起曲阜东夏侯石雕石刻的历史脉络,则恰似一幅在青石上徐徐展开的长卷。

“东夏侯石雕石刻的历史,可追溯至宋代,至今已有近千年岁月。”刘长城摩挲着一块老石材,目光悠远。在《曲阜地名志》中,明确记载了东夏侯村石匠刘昭仁“自幼开山打石,成年从事雕刻,能刻花草虫鱼,飞禽走兽,人像等”。他与同胞兄弟刘昭林,是刘氏家族最早有文字记载的石雕艺人,以刻石为生,让技艺在时光中扎下根来。

“其实这也与东夏侯村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紧密相连,古时因村南群山盛产的青石,以其细密质地与适中硬度,为石雕技艺发展奠定了物质基础。”王桂更补充道,“起初,村民仅将青石用于建筑工程,后来,村里的能工巧匠们则开始在石材上雕琢吉祥图案,这也开启了东夏侯石雕石刻技艺之路。”

直至明末清初,曲阜孔府、孔庙、孔林大规模扩建,其中大部分石碑皆出自东夏侯石匠之手,这些作品不仅展现了精湛的雕刻技艺,更融入了浓厚的儒家文化元素,为东夏侯石雕注入了独特的文化基因。“这也标志着石雕应用领域从建筑装饰拓展到礼器、碑刻等文化载体,大量儒家文化元素融入作品,使东夏侯石雕石刻在技艺与文化内涵上实现双重飞跃。”刘长城说。

近现代的传承更见生命力。王桂更细数着先辈的荣光:“1958 年,村里范学金、蒋守云、张建玉、范学泉等20多位老师傅去了北京,参与了人民大会堂和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建设。这可不是一般的认可!”如今,他和师父刘长城带着团队,更是让东夏侯石雕走进了全国多地文庙,“从曲阜到南北各地,青石上的刀痕,始终刻着咱的根与魂。”

匠人心手相传的技艺“传承

从碑刻到文房,从本土到异乡文庙,曲阜东夏侯石雕石刻技艺至刘长城、王桂更,已历十一代。

走进东夏侯村圣达石雕厂内,年轻学徒手持刻刀,在老师傅们的指导下认真练习。“传承这门技艺,光有热情还不够,得耐得住寂寞,受得了苦。”刘长城看着年轻人专注的模样,眼神中满是欣慰。“我收徒不看出身、不看天赋,就看有没有一颗坚持的心。”说起传承,刘长城与王桂更相视一笑。“当年拜师时,师父他就打破了家族传承的局限,面向社会广收门徒,不止我,同门的师兄弟就有十几位,现如今都是优秀的石雕艺人。”王桂更笑道。

传承的链条在新一代身上延续,“95后”的王福彪,如今已成为东夏侯石雕的第六代传人。经过11年的系统学习,他已掌握相石、立体雕刻、碑帖石刻等技能,能熟练运用传统工具与现代工具相结合的雕刻方式,年均完成各类碑刻作品30余方,立体雕刻作品5个,成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对此,刘长城与王桂更充满欣慰:“年轻人学习能力强,接受新事物快,他们这一代,一定能把东夏侯石雕带向更远的地方。”而王福彪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我想在学好传统技艺的基础上,尝试结合现代设计理念,让石雕作品更符合年轻人的审美,让更多同龄人喜欢上这门古老的技艺。”

如今,东夏侯石雕石刻不仅是济宁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更成为孔子故里曲阜的一张文化名片。它承载着儒家文化的深厚底蕴,也凝聚着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在新时代的舞台上,正以更加自信的姿态走向更远的未来。也正如刘长城、王桂更、王福彪所期待一样,“一石一世界,一刀一乾坤”,这门千年技艺,必将在时光的打磨中愈发璀璨……

责任编辑:李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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