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雨晴
5月份的时候，两个胳膊及左侧膝盖意外受了伤，这可愁坏了我。
那几日持续高温，日头虽没7月这么毒辣，却也着实够受。下班回家后，我无法自己洗澡，只能求助母亲。母亲在厂里做了一天工，回家还要照顾自己四肢伤了三肢的女儿。
娘俩挤在小小的卫生间里，她轻轻地帮我擦拭着脊背，突然冒出一句：“自己小心一点，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本就郁闷的我在浴室蒸腾的雾气里勃然大怒，反唇相讥道：“你就是嫌我给你添麻烦了！”说完这句话，自己硬撑着摔门就走。
清晨，母亲通常会送我去车站。但第二天一早我没有等到母亲，自己起了个大早，打车去了车站。我还未消昨晚的气，觉得母亲是嫌我多事，给她增加了负担。
中午时分，看到单位楼下水果店推送的信息，图片里黄澄澄的榴莲瞧着分外新鲜，我立马想到这是母亲最爱吃的水果。
母亲其实从不表露自己的喜好，尤其是这种价格比较高的水果。还记得母亲第一次吃榴莲。那是我刚发了第一次薪水，带着妹妹去购物，两人挑了一盒打折的榴莲果肉，不怎么新鲜了，但单价喜人，于是买下了。回家后喊来母亲一起品尝，她尝了一小口就把榴莲丢回盒子，说一股怪味，不愿再碰，于是我和妹妹便一人捧着一块吃得香甜。
后来，我的工作和薪水都稳定了，新鲜的榴莲整个往家买，母亲这才表露出她对榴莲的喜爱……
我立马去水果店取了一只榴莲，预备下班后带回家与母亲一起品尝，只是因为还在赌气，并没有告诉她。
下班回家，推开门的一瞬就闻到了芹菜猪肉馅饼的味道，这是我最爱吃的主食。
我呆愣愣地把榴莲放下，坐在餐桌前，心中情绪翻涌。
我买了母亲爱吃的榴莲，母亲做了我最爱吃的馅饼。都说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母女俩表达歉意的方式如此殊途同归，都选择用美味的食物为糟糕的情绪买单。我连忙洗了手坐下来，和母亲一起分享热腾腾的馅饼。
我选的榴莲个头不大，开出来的几房肉倒是胖嘟嘟的。临睡前，母亲取出在冰箱冷冻了一会儿的榴莲，蹲坐在空调前，像是对待刚出壳的小鸡一般，小心翼翼地捧着果肉，轻轻地咬一小口，再咬一小口，每一口都要品尝许久。我突然意识到，我的脾气就像榴莲长满尖刺的外壳，固然可以保护自己，但也总会戳伤想靠近的人。母亲的脾气则更像温吞吞的馅饼，扯开薄薄的外皮，里面满满的，全是流油的肉馅。
就这样，我们都默契地没有提前一晚发生的事，食物成了我们彼此沟通的桥梁。
(作者为临沂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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