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呼呼风声

文|星袁蒙沂

大儿子暑假回了老家，小儿子周日也回去待了一天。周日晚上，我下班后回老家，准备把小儿子接回镇上，他不同意，想第二天早晨直接去学校。小家伙舍不得走。

客厅里有空调，母亲打地铺，晚上搂着小儿子在客厅睡。大儿子的卧室，打开门即与客厅相通，开着门，有冷气贯通，也不算热。

而我和妻子的那间卧室，只有一台旧风扇。平时我们不在老家住，一年到头只有春节偶尔在老家待上一两晚。父母那间屋也没空调，我问父亲热不热，他答复说，睡前冲个澡，打开风扇，不算热。

在客厅待到晚上9点多，小儿子得早睡觉，我便出了门。晒了一天，夜晚，山村的风也是温热的。我那间卧室在西侧，下午被晒了小半天，墙体和室内都还热着，一进门，就有点蒸得慌。

睡不着，我便拿了手电筒，去院墙东侧的蜂场，看看能否捡几只蠽蟟螝。两三分钟时间，走了一圈，还真逮到两只。

回到家，走进卧室，风扇还在呼呼吹着，但吹出来的风温温的，算不上热风，却也没一丝丝凉意。那个微低的风扇头左右摆动着，正对我时，能感到一点点极其细微的降温。等风扇头摆离，温度又升起来。风扇太老了，来回摆头，在其中一侧返回时，可以听到“咔咔”声，那声音不大，只响一两下，却很清晰。我怀疑是齿轮残破了，或长久没上润滑油导致。

这台风扇，长期放置在老家。我们偶尔回家住一次，若遇天热，就打开它。风扇头上的防护罩是铁的，风扇叶片是铁的，连外壳部分也是铁制的。这么多年了，有的地方已轻度生锈磨损，风扇按键处那几个黄豆大小的方形指示灯居然还亮。那些灯和按键，是塑料的，用了这么多年都还没坏。我特意看了看，风扇是“海鸥”牌的，产自嘉兴。

问过母亲才清楚，我们村上世纪80年代通电之后，我家就买了这台落地扇。虽然如今看上去显得有些陈旧了，但能吹风、能摆头、能定时，大小档位可调，也还能升降高度。热了时，通上电，它照样勤恳扇风。

有了这台风扇后，始终没修、没换过。我工作后在镇上住，新家里买过多次塑料台扇和落地扇，它们比老家那台好看，也挺轻便，只不过，能顺顺当当使用三年以上的几乎没有。而老家这台风扇，算得上老物件了，外观没现在的时尚，却是真实用，结实程度是一大亮点。我准备抽个时间，拿到可靠的维修师傅那里，上上油，喷喷漆，换换底座下个别破损的滑轮，继续用下去。特别要解决的，是回转时的“咔咔”声。

想了很多次，一直没去修。时间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担心维修师傅的水平和经验不足，万一不小心，拆开了安不上，或者胡乱换几个零配件，一时好用了，用上一两年就报废。这台风扇，现在的风速肯定没刚买来时快了，吹出的风也没以前大，但毕竟还能正常使用。能正常用着，总比承担维修风险稳妥些。

这台落地扇，在我家吹了三十九年风了。三十九年前的指示灯，依然还亮。塑料部分的颜色虽不太鲜艳了，擦一擦，依然干净完整。三十九年前的定时弹簧，依然还能正常工作。三十九年前的线路，依然正常通电。三十九年前的落地扇，确实吹不出大热天里空调能吹出的那种凉风，却吹得出实实在在的舒心和舒坦。

躺在床上，清风自来。三十九年前的落地扇，挺直腰板伫立着，其吹风的模样，越看越耐看。

(作者为平邑作协副主席，现供职于临沂市平邑县地方镇中心卫生院）